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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趾高气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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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任谁都没想到,不过区区一个伤风感冒,萧锦便被太后借机亲自夺了执掌六宫的权柄,甚至还将凤印都移交给了她的仇敌容妃。

    明面上说是待到皇后病好后立即归还,但明眼人都知道,这个“病好”内里学问可就大了。

    什么时候病好,什么样才叫病好,那可都不是皇后能说了算。

    皇后一向深得太后宠爱,为何却突然受到如此冷遇?宫里原本便是个是非之地,如此三传两传,萧家即将失宠的消息也就悄然传播了开去。

    起先自然是有人不信,毕竟萧家根深叶茂,最近朝上也没有什么对萧家不利的传闻,萧珅老成持重,轻易也不会让人抓到把柄……众所周知,萧首辅极为护短,萧锦作为他独生爱女,岂是这么容易就让人欺负了去的?

    难不成,还是因为选秀时的巫蛊一事导致太后迁怒?

    不管众人如何猜测,可眼睁睁看着凤印都交了出去是实情,每日上午流水般进出元沐宫的管事太监宫女们也转移了阵地,后宫的中心也逐渐从元沐宫转到了千栩宫。

    宫里无非便是一修缮二赏赐三月例四用度……这些归根到底要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,先前还有人不信,依旧按照惯例来元沐宫请示,可都被元沐宫的人给请了出去,说是自家娘娘身体不适需要休息。

    眼见得这些都是陌生面孔,由不得人不怀疑这究竟是养病还是j□j……这样一来二去,来元沐宫的人也便越来越少,不过一个月的功夫,除了还有不死心的妃嫔依惯例来问安依旧被拒之门外后,元沐宫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而到第二个月,传闻终于成了真。

    一直深得圣宠的萧首辅忽然之间遭到了天子厌弃,但凡是他提出的奏疏一律被否决,更有甚者夏望之竟然当众在朝上怒斥萧珅误国,更责令其回家好好反省!

    萧珅当朝受辱,据说连上三道请求致仕的折子,这本来也是惯例,天子驳回安抚安抚再赏赐一番也便罢了。可夏望之连驳两道,到了第三道却扣下来留中不发,这样一来,反倒似乎更敲定了要趁机打压萧家的势头。

    一时间萧党都战战兢兢,个个夹着尾巴做人,生怕招惹了祸事,与此相反的则是容家忽然得宠,容党们弹冠相庆,气焰滔天!

    先前一直被压下去的萧家即将失宠的传闻再次喧嚣而上,原本便已经人烟稀少的元沐宫越发门可罗雀。

    人心从来最是易变,更遑论宫中这种逢高踩低之处,如果说先前萧锦交出凤印时还有人对其持观望态度,以为这不过是短期的情形,那么其后萧珅请求致仕的折子被留中不发之时,事情已然被放到了明面。

    当然,萧家根深叶茂,就算天子想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动得了的,可聪明人都能看出来,这已然是当朝天子对萧家这等庞然大物不满的一个预兆。

    元沐宫。

    今日恰逢领月例之时,往常按照惯例送月例之人都会在大清早便将月例送来,可今日却直到了下午送月例之人才姗姗来迟,笑道,“青浣姑娘可对不住,今儿个容妃娘娘那边事情忙,直到这会才给您送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先放着吧。”青浣心里自然不舒服,也没像平日里赏钱给得那般爽快。

    那送月例的婆子等了好一会才得到赏钱,自然笑容也有些尴尬,“那姑娘点着数,老奴就先走啦。”

    她平常向来只恨不能在元沐宫多待一会好磨蹭些好处,眼下却有些奇怪,青浣心中自然犯疑,“张婆婆先暂且等会,等我看过了东西你再走。”

    青浣既然开了口,婆子也不好公然违逆她的意思,只好站在一旁。

    青浣不看还好,这一看便看出了不对,“娘娘怕冷,我们这宫里每月向来是二十斤红箩炭,怎么这看起来像是少了些?”

    张婆子急着要走便是因为这个,她迟疑了片刻,吞吞吐吐道,“回青浣姑娘的话,今年天气冷,红箩炭进贡的也少,所以各宫份例都减啦。”

    似乎是怕青浣不信,她还掰着指头算给她听,“姑娘,我也不瞒您,娘娘这还算多的了,恬贵人那往常是五斤的份例,今年可是只给了她两斤呢!”

    若是青浣当真是刚入宫的小宫女,说不得还真会被这刁奴哄骗过去,什么今年红箩炭进贡得少,分明是见她家娘娘不受宠,竟然胆敢克扣了份例。

    萧锦是什么人,竟然拿来和一个小小贵人比?这张婆子胆大包天,倒也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!

    青浣冷笑一声,“张婆婆,你这上下牙一碰倒说得轻巧,真当我是好哄的?”

    张婆子嘴唇蠕动了片刻,苦着脸道,“姑娘别为难老奴,老奴只是个送东西的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还没说完,便被青浣重重一巴掌扇在脸上,厉声喝道,“滚回去跟张德胜说,娘娘的东西宫里谁敢少一分一毫?”

    “他要是有这个胆子把主意打到娘娘的东西上!仔细他的脑袋!”

    张婆子借着她那巴掌的势,顺势往地上一滚,杀猪般哭喊道,“杀人啦!杀人啦!”

    “来人,把这老泼妇拖走!”

    青浣气得脸发青,若是往日里,这些个泼皮奴才胆敢如此在她面前撒野,早就统统拖出去打死了干净!

    元沐宫是什么地方,也能容得她们放肆!

    虽然很快便有侍卫来将张婆子拖了下去,可这动静太大,究竟还是惊动了萧锦。

    后者原本在房间里练字,听得外间喧闹,出来时正看到这场戏,轻而又轻地冷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这才不掌权两个月,不过就是因为父亲的致仕折子被留中不发,居然就有人胆敢欺到她的头上来了。

    宫里人就算逢高踩低,可毕竟还算会看人脸色,即便是想落井下石,可萧家还在,萧首辅也不过是短时间内的避风头,若说是欺上门背后无人指使……鬼才相信。

    “娘娘!”青浣一回身看见萧锦竟然出来了,顿时大惊失色,“您怎么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张婆子不过是个小角色,和她计较些什么。”一阵寒风吹来,萧锦觉得有些冷,将手拢在了袖子里,芝华一直在房内伺候她写字,见状忙不迭递了个手炉过来。

    萧锦接过手炉暖了好一会,这才觉得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回暖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宫中之事向来如此,”萧锦淡淡道,“虽说是逢高踩低,却还不至于如此之快。”

    “那您的意思是,这背后是有人指使……”芝华跟在萧锦身边,自然也把方才之事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场。

    “光凭一个张德胜,断然还没胆子敢动到我元沐宫的头上。”

    她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,可偏偏芝华还是一脸茫然,“这份例不就是他分的?”

    这下连青浣都有点不忍直视地别开了头,萧锦长叹了口气,恨铁不成钢道,“多跟着青浣学学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”

    千栩宫。

    “娘娘!”幽昙满脸喜色地从外间快步进来。

    容嫣正闭目养神,闻得那阵杂乱的脚步声顿时有些不悦,皱了皱眉道,“慌什么?”

    幽昙这才瞧见容嫣正在休息,顿时吓得脸色发白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“启禀娘娘,刚、刚才元沐宫那边传来消息,张婆子被带下去发落了。”

    闻得此事,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容嫣顿时坐直了身子,脸上难掩喜色,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幽昙从下往上看她脸色,见没有不耐,这才小心翼翼道,“方才的消息,说是给元沐宫的红箩炭少了五斤,青浣当场就闹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容嫣听得简直是容光焕发,面上却还要故作姿态道,“哎呀,不过就是五斤炭,有什么值得闹的,竟然短了元沐宫的用度!”

    “来人,去把张德胜给本宫带过来!”

    到了傍晚,从来不踏足元沐宫的容嫣竟然破天荒地亲自带着人过来了。

    萧锦原本不想搭理她,可奈何人都已经到了门口,再关门送客已然不及,她也懒得换衣裳,就穿着练字时的家常衣服见了容嫣。

    她本就生的艳丽,此时素腰一裹,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,较之平日里的盛装打扮竟然别有一番丽色,较之刻意打扮过的容嫣毫不逊色。

    容嫣原本过来便是为了看萧锦笑话,可没想到竟然见到萧锦过得如此闲适,心头就像被针刺了一般。

    可想到她此行的目的,容嫣登时便开心了起来,“好久不见姐姐,不想姐姐气色看起来竟是不错,想是太医开的方子见效,来人,好好赏给娘娘瞧病的太医!”

    她说着说着便捂嘴一笑,“想来养病也是姐姐难得忙里偷闲,这宫里事务繁杂,姐姐有病在身,还是不要为旁的杂务分心了,万一落下个什么病根子那可不美。姐姐说,妹妹说的可是?”

    容嫣着实是气焰嚣张,草草行礼后连皇后都不称呼一声,举手投足间已然是以六宫之主的身份自居。

    这下不只青浣和芝华,连萧锦的脸色都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容嫣似是想起了什么,故意一顿足,“本宫都差点忘了,今儿个听说姐姐发落了个奴才?”

    萧锦淡淡瞥她一眼,“本宫连发落个奴才都要向容妃娘娘请示不成?”

    容嫣碰了个钉子,心下暗恼,她最恨的便是萧锦那股子傲气,真不知道她一个不受宠的不下蛋母鸡有什么好傲的!要知道,萧珅的致仕折子可还被皇上扣着呢!

    “听说姐姐这边的红箩炭少了五斤?”容嫣心底不满,着意加重了语气,“今年的确红箩炭进贡的少,怕是妹妹这边事忙,也忘了同姐姐说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还是今日说姐姐这边发落了个婆子,妹妹这才知道竟然有奴才胆敢克扣姐姐的份例!这还了得?”容嫣一副越说越气的模样,“妹妹特意把主管份例的张德胜给带来了,任凭姐姐发落!”

    容嫣使了个眼色,被反缚着双手的张德胜顿时被从后面推了上来,他一个踉跄跪下,朝着萧锦的方向边磕头边嚎啕痛哭。

    “娘娘饶命啊!今年的红箩炭是真不够,奴才见太后娘娘和皇上都减了,一时间鬼迷心窍就减了娘娘的份例,”

    萧锦在心底冷笑,太后和皇上都减了,唯独她这个皇后非但不肯减还要借机发作……这岂不是成了不识时务?

    这恐怕也就是容嫣带他来的目的。

    “虽说情有可原,可姐姐打算如何发落,妹妹……”容嫣正说得起劲,却被萧锦打断。

    “杖毙。”

    容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?”

    萧锦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,“杖毙,立即。”

    容嫣的脸涨得通红,接下来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,她没想到萧锦竟然会来这一出,这和她预算的完全不符!

    “连主子的基本月供都无法保证,这个总管也就当到头了。”萧锦轻描淡写道,“妹妹执掌六宫,也不要被这些刁奴给欺瞒了。”

    “眼下是皇上和太后宽宏,若是以后出了大事,后悔可就迟了。”

    张德胜原本只是按照容嫣的意思办事,不想只是过来走个过场的事竟然赔上了自己一条命!

    他吓得脸色惨白,裤裆里淅沥沥湿了一滩,骚臭难闻,忙不迭朝着容嫣的方向爬去,“容妃娘娘饶命啊!奴才……”

    “拖下去!”容嫣尖叫起来,生怕张德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。

    “唔唔……”张德胜拼命挣扎,眼珠子死死瞪着容嫣,眼神无比怨毒。

    “妹妹还在等什么?”萧锦似笑非笑看着容嫣,“这等刁奴可不能妇人之仁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杖毙。”容嫣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。

    不多时,板子击打肉体的沉重拍击声传来,张德胜凄厉的闷哼声给容嫣带来的一众人心中都蒙上了沉重的阴影。

    随着那声音越来越低,到最后寂静无声……

    “启禀娘娘,刁奴张德胜已被杖毙。”一个侍卫来报时,容嫣一个腿软,若不是旁边人扶得快,险些跌坐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容嫣原本是耀武扬威而来,不想竟然被这么狠狠打了一巴掌,还赔上了张德胜一条命,简直气得浑身都在颤抖。

    “娘娘,那红箩炭……”此时还有不知趣之人上来问。

    “放着,难不成拿回去给你做棺材!”

    “是是……”

    容嫣走后,青浣刚想把红箩炭扔出去却被萧锦制止,“扔了做什么,放着。”

    “娘娘?”

    “她送来便用,没得坏了风气。”